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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等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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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回憶中抽離,夜已漸深,池墨哄著左玄裳再次睡了過去。

翌日,盡管身上還帶著新傷,可她仍然堅持選擇回昌都。別人家總沒有自己家來得自在,況且所有的事情都已解決,自然沒有再長留的道理。

本來池墨給她準備好了馬車,畢竟騎馬太容易牽扯傷口,但左玄裳受傷一事別人雖然知道,卻不知道傷得有多重。若是坐馬車回去的話,不是明擺著告訴那些暗地裏的人她傷得很重嗎?於是便拒絕了他的提議,還是改回了騎馬。

左玄裳選擇回昌都,南初自然也就沒有理由再留下去。即使心裏萬般不情願,還是得乖乖地踏上回南詔的路途。

昌都和南詔不在同一個方向,二人在第一個岔路口道別。微風穿梭在碧綠的竹林間,竹葉同風起沙沙作響,南初牽著韁繩道了一聲“再會”,而後策馬消失在羊腸小道的盡頭。

望著她的背影愈來愈遠,左玄裳用右手一扯韁繩,毫不猶豫地踏上與她截然不同的道路。

若是多年之後驀然回首,也許她會猛然發現,原來她們的人生早在今日就已分道揚鑣。好似這岔開的路口一般,永遠再無法踏上同一條路。

池墨一路上都特別註意著她的左手,由於單手騎馬,預計的速度要比實際慢了許多,他們在天黑了兩個時辰之後才趕到最近的一家客棧。

然而很不巧,在這家客棧裏他們遇見了一個不算熟的熟人。

三人圍坐在方桌前氣氛很是微妙,左玄裳好整以暇地看著對面笑意盈盈的邢川,池墨則是就差把冷淡二字寫在臉上了。

最終還是左玄裳先開了口,她轉動著手中的筷子漫不經心道:“想不到邢公子竟與我同一天離開臨安,還真是巧,巧到我這麽慢的速度都能趕上與你同一家客棧。怎麽,難不成是邢公子的馬誤吃了什麽,耽擱了你的路程?”

“啊,那倒不是。”也不知他是真沒聽懂,還是裝作沒聽懂她的弦外之音,反倒是一臉真誠地看著她,“在下是特地在這裏等左城主的。”

此話一出,池墨那張冷淡的臉上終於有了點變化。原本他對邢川就如對所有正派弟子一樣,可現下,男人的直覺卻讓他生出了點敵意。

“等我?作甚?”

“昨日浮屠觀一戰,在下聽說左城主受了傷,今日一早又啟程離開。在下擔心左城主的傷勢惡化,恰好我也知曉些醫理,故想看一看左城主的傷勢。”

他這番話說得誠懇,然而落在左玄裳的耳中卻變了味道。這人到底只是想關心傷勢,還是……假借關心之由實則是想探清她傷得重不重。

那日浮屠觀一戰,她是親眼所見馭世門到來之時,邢川消失得無影無蹤的。原本她就懷疑他跟馭世門有關,經此一事雖沒有確鑿的證據,卻大大加深了她的懷疑。

眼前這個人的身份絕對有隱藏。

“還是不必了。”她扯出一副假模假式的笑容來,“傷倒是不重,只是傷的位置是胸口,不便讓邢公子查看。當然了,我是不介意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,但是若這事傳出去讓別的姑娘知曉,那我豈不是白白擋了邢公子的姻緣?”

邢川聞言彎了唇角,如一陣春風拂面,“如若是這樣,那確實不便查看。只是姻緣嘛,該來的時候總會來的,就算中間隔了萬水千山,那也是擋不住的,左城主你說是嗎?”

“我?我又沒經歷過,我從何知道?”

“可是…你與池公子不是……”

對於人生中的各種誤會她都懶得解釋,但唯獨不喜歡別人誤會她和池墨是一對兒。

有了情就有了軟肋,開玩笑,自己看起來像是有軟肋的人嗎?很丟面子的好不好?

她正想開口反駁,卻聽一旁的池墨忽然打斷道:“邢公子,現下已經過了子時,若是你聊完了,我們得回房休息了。”

“啊,真是抱歉,我忘了左城主身上還有傷。”他起身拱手,隨即又側過身子做出“請”的手勢,“那便請左城主先回去休息吧,耽擱了左城主這麽久的時間,實在是抱歉。”

有點點冰雪在左玄裳臉上漂浮,她冷冷看了池墨一眼,旋即一言不發地帶他回了房內。

心思各異的二人皆未發現,身後那抹漸漸翹起的嘴角,似是壓抑過後的喜不自勝,亦或是知道真相後的勢在必得。

客棧房間的隔音並不好,因此左玄裳也就並未對他發火,只是語氣冷得像裹了冰碴兒,“說吧,什麽意思?”

“那個人深不可測,還是不要與他過多交談為好。”池墨面容沈靜,看著不像是在為掩飾而說謊。

然而左玄裳卻沒那麽好糊弄過去,她挑了一下眉,意味不明地盯著他的眼睛,“你確定你只有這個意思?”

“還有別的。”他目不斜視地正視著她,“我需要看看你的傷,這才第二日就騎了這麽遠的馬,一路顛簸難免傷口會加重。”

她靜靜地瞧了他半晌,見他眼神始終未曾躲閃半分,於是便招手喚了他過來,自己解開了衣帶給他查看傷口。

純白的布條上已不知何時暈開了一塊血跡,不過好在左傷的藥藥效太強,血肉粘合得很好。就算傷口有些拉扯,也只是滲出來一小塊而已。

替她上好加速愈合的藥,換了新的布條後,他將沾了血跡的布條拿去廚房焚燒,直至最後一點兒火星子消失,這才堪堪離開了廚房。

晨光熹微,旭日東升。

山頭上剛露出一縷陽光喚醒萬物,池墨便已經在給左玄裳在整理衣裳了。趁著初晨氣溫涼爽,早早趕路或許還能在下個客棧睡個午覺,躲過那火辣的日頭。

只是二人未曾想到,方來到馬棚便見邢川已不知何時在那等著了。

他抓了把糧草正在餵馬,見他們出現,立即綻開一如既往的笑容,“左城主,早啊。”

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,左玄裳嗤笑了一聲,“你倒是有夠早的。”

“在下一向習慣早起,本以為左城主會起得稍晚一些,還準備等左城主起來之後一起同行的,沒想到這麽早就碰上了。”

她將肉卷放出來,邊牽著它走出客棧,邊語氣淡漠地道:“等我做什麽?我何時說過要跟你同行?”

“與在下一同來臨安的那位師兄,臨時有事去了蘇州,我一人難免會有些孤寂,所以便想著能否與左城主同行,路上還能有人說個話。”

三人一齊走出馬棚,左玄裳剛把左腳踏上腳蹬,身旁忽然同時伸出兩只手。池墨的臉色霎時黑了下來,而邢川則仍是彎著那雙桃花眼,笑得很是欠打。

無聊。她翻給二人各一個白眼,緊接著右手繞了韁繩兩圈用力一拉,輕輕松松便跨上了馬背。

“邢公子,去昌都就這一條路,我就算不想與你同行也沒辦法。不過,我這人不喜歡跟人聊天,所以咱們還是安安靜靜趕路吧。”

說罷,不待他開口回答,她便將馬肚一夾立即沖了出去。池墨懶得再看他一眼,旋即也騎上馬跟了上去。

邢川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些,追上他們後故意放慢了速度,盡量讓自己和左玄裳保持平行。

她用餘光睨了邢川一眼,看得出來他是在照顧自己的速度,當即勾起一抹冷笑。

老娘需要你照顧?

讓你見識一下肉卷真正的速度,給你開開眼界。

想罷,她將身子漸漸伏低,一直未用的左手也牽上了韁繩。池墨一看她這動作便知道她想做什麽,正想開口阻止,她卻已經在肉卷耳邊悄聲說了什麽,緊接著肉卷便如一道離弦箭矢一般迅速沖了出去,只剩一片塵土在身後飛揚。

他暗道她胡來,當即加快速度跟了上去。而邢川看著頃刻之間消失在眼前的左玄裳的背影,稍稍楞了一下後輕笑一聲,眼神逐漸變得認真,換了高於方才整整一倍的速度追了上去。

終於在日上三竿時趕到了下一個客棧,左玄裳和她身後的池墨早已在門口等著他。

“邢公子,看來你的馬不行啊,晚了我整整一刻鐘的時間。”她眼底的三分譏笑顯而易見。

邢川翻身下馬,絲毫不在意她的譏諷,“左城主是人中龍鳳,養的愛馬自然也非比尋常,在下如何能與左城主比呢?”

又來了,又是這等奉承圓滑的模樣。

秦觀海一身傲骨,怎的會教出這般八面玲瓏的閉關弟子?

按下心中疑慮,左玄裳懶得理會他這番話,自顧自地喚來牽馬小廝,隨後又帶著池墨開了間房午睡。

對於她的不理睬,邢川倒也不惱。他沒有午睡的習慣,便獨自尋了個位置,邊飲著涼茶邊等她睡醒。

約莫過了一個半時辰,毒辣的日頭不見減弱,屋外的蟬鳴依舊聒噪。樓上那間房仍然沒有動靜,然而房頂卻悄然竄上了幾只伺機而動的老鼠。

四名黑衣人尋好位置後圍成一圈,領頭的那個做出倒數的手勢,三、二……

“這麽熱的天氣,各位竟還裹得這般嚴實,不如在下請各位喝杯涼茶如何?”

手勢還停留在“二”的黑衣人渾身一緊,眾人齊齊朝出聲之人望過去,只見一位雪衣白裳的翩翩公子,手持一把長劍站在他們身後的房檐上,出塵若仙的面龐上掛著抹和柔溫順的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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